文库:建中慶路學講堂記
滇學舊矣。講經有堂,在大成殿之東偏,歲久漫漶,且規制逼偞。雲南廉司職在敦勖,僉司[1]楊侯祚刻意專勤,躬[2]自董督,以完舊益新為己任,巨細靡不畢完。知事王君景仁協謀贊相,以訖於成。初,北鄰隙地三十舉武,南向為堂四筵,扁曰"明善」,東西為齋六柱[3],通扁曰「進德」、「修業」以棲生徒,使肄業其中。置田以資餼廩。雖爨、焚人亦遣子入學,諸生將百五十人,朔望率師徒講授,聲鐘鼓以節登降屬。二月丁亥,肅賓寮[4]釋菜於先聖先師,冠服禮樂,井井有章,不意殊方見此縟典。
區區受命為藩,風憲諸公懇請索文以申其義,於以告滇之人也。乃勉為之辭歸:為學之道,必由於講說而後明。乎孔子以學之不講為憂,孟子又曰:「博學而詳說之,將以反說約也。」聖賢之意無他,蓋使學者敷暢[5]貫融,敦本抑末,期進於道而已。夫用力聖賢之書者,嘗口誦其辭,心推[6]其義[7],於其道則罕得而聞焉。夫子刪定系作之後,三千之徒唯顏、曾悟其一貫四勿之旨,皆由心得,非口授也。聖賢授受得之於心,足得之於天也,中人以下非講說莫能取[8]焉。
秦灰熄而訓詁興,漢儒出而傳注作,伏生之《書》以口傳矣,毛公之《詩》多臆說矣,豈知傳注非六經之蠹,訓話非六經之贅乎?聖遠言湮,說家蜂出,非遷就之辭則傅會之語也,發明非不多而牴牾亦不少也,訓釋益繁而旨益遠也,論說愈明而道愈晦也,承訛襲謬,寥寥[9]千五百年以迄於近世,濂溪大儒出而正之,洞視萬占,斥去凡近,發其微,顯其蘊,而聖賢之旨復煥然於世。士生斯世,克守成說以求聖賢之心,何其幸歟?而比年以來,乃有掠先儒之美以為己出,捃拾緒言以著述自名,以辭章為工為獵取聲利者。嗚呼!六經在世,如日月之在天、河海之在地,小夫賤婦皆知其大且明也,尚得以管窺而蠡測之哉?學者之登斯[10]堂也,當知講說之要,不徒於得其辭而通其義,在乎疏視瀹聽、敦本抑末以求聞道之歸,庶幾乎聖賢之心可日月而冀也。風憲諸公所以敦勸作新之意,安知不在於茲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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