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库:蛮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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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书
樊绰 唐
录自向达《蛮书校注》。

四库全书史部载记类蛮书提要

臣等谨案:蛮书十卷,唐安南从事樊绰撰。新唐书艺文志著于录。宋史艺文志则有绰所撰云南志十卷,而不称蛮书。永乐大典又题作云南史记,名目错异。今考司马光通鉴考异、程大昌禹贡图、蔡沈书集传所引蛮书之文,并与是编相同,则新唐书志为可信。惟志称绰为岭南西道节度使蔡袭从事,而通鉴载袭实官安南经略使,与绰所记较合。是新书亦失考也。绰成此书在懿宗咸通初,书中多自称臣,又称录六诏始末,纂成十卷,于安南郡州江口附张守忠进献。盖当时尝以奏御者。交州境接南诏,绰为幕僚,亲见蛮事,故于六诏种族、风俗、山川、道里及前后措置始末,撰次极详,实舆志中最古之本。宋祁作新史南蛮传,司马光通鉴载南诏事,多采用之。程大昌等复引所述兰沧江,以证华阳黑水之说。盖宋时甚重其书,而自明以来,流传遂绝。虽以博雅如杨慎,亦称绰所撰为有录无书,则其亡轶固已久矣。今此本因录入永乐大典仅存,而文字已多断烂,不可读。又世无别本可校。谨以诸书参考旁证正其讹误而姑阙其不可通者,各加案语,疏于下方,釐为十卷。仍依新唐书志,题曰蛮书,从其朔也。乾隆三十九年二月恭校上。

蛮书卷一 云南界内途程第一

安宁城,后汉元鼎二年伏波将军马援立铜柱定疆界之所。去交阯城池四十八日程。汉时城壁尚存,碑铭并在。

苴咩城,从安南府城至蛮王见坐苴咩城水陆五十二日程,只计日,无里数。从安南上水至峯州两日,至登州两日,至忠诚州三日,至多利州两日,至奇富州两日,至甘棠州两日,至下步三日,至黎武贲栅四日,至贾勇步五日。已上二十五日程,并是水路。大中初悉属安南管系,其刺史并委首领勾当。大中八年,经略使苛暴,川洞离心,疆内首领,旋被蛮贼诱引,数处陷在贼中。从贾勇步登陆至矣符管一日。从矣符管至曲乌馆一日,至思下馆一日,至沙只馆一日,至南场馆一日,至曲江馆一日,至通海城一日,至江川县一日,至进宁馆一日,至鄯阐柘东城一日。从柘东节度城至安宁馆一日。安宁馆本是汉宁郡城也。从安宁城至龙和馆一日,至沙雌馆一日,至曲馆一日,至沙却馆一日。至求赠馆一日,至云南驿一日,至波大驿一日。至白岩驿一日,至龙尾城一日。李谧伐蛮,于龙尾城误陷军二十万众,今为万人冢。至阳苴咩城一日。

自西川成都府至云南蛮王府,州、县、馆、驿、江、岭、关、塞,并里数计二千七百二十里。

从府城至双流县二江驿四十里,至蜀州新津县三江驿四十里,至延贡驿四十里,至临卭驿四十里,至顺城驿五十里,至雅州百丈驿四十里,至名山县顺阳驿四十里,至严道县延化驿四十里。从延化驿六十里至管长贲关。从奉义驿至雅州界荣经县南道驿七十五里,至汉昌六十里,属雅州,地名葛店。至皮店三十里,至黎州潘仓驿五十里,至黎武城六十里,至白土驿三十五里,至通望县木筤驿四十里,至望星驿四十五里,至清溪关五十里,至大定城六十里,至达士驿五十里,至新安城三十里,至菁口驿六十里,至荣水驿八十里,至初里驿三十五里,至台登城平乐驿四十里,至苏祁驿四十里,至巂州三阜城四十里,至沙也城八十里,至俭浪驿八十里,至俄淮岭七十里。下此岭入云南界。已上三十二驿,计一千八百八十里。并属西川管,差官人军将专知驿务。

云南蛮界:从巂州俄淮岭七十里至菁口驿,三十里至芘驿,六十里至会川镇,差蛮三人充镇。五十里至目集馆,七十里至会川,有蛮充刺史,称会川都督。从目集驿至河子镇七十里,泸江乘皮船渡泸水。从河子镇至末栅馆五十里,至伽毗馆七十里,至清渠铺八十里,渡绳桥至藏傍馆七十四里,至阳褒馆六十里,过大岭险峻极。从阳褒至弄栋城七十里,本是姚州,旧属西川。天宝九载,为姚州都督张乾陀附蛮所陷。从弄栋城至外弥荡八十里,从外弥荡至求赠馆至云南城七十里,至波大驿四十里,至渠蓝赵馆四十里,至龙尾城三十里。从龙尾城至阳苴咩城五十里。以上一十九驿,计一千五十四里。

南蛮因姚州之后,属蛮管系。从邕州路至蛮苴咩城,从黔州路至蛮苴咩城,两地途程,臣未谙委。伏乞下堂帖令分析。缘南蛮奸猾,攻劫在心,田桑之余,便习鬬敌。若不四面征战,凶恶难悛。所以录其城镇川原,尘渎宸扆。或冀破其蚁聚之众,永清羌虏之夷。臣披沥恳忱,无任陨越之至。

从石门外出鲁望、昆州至云南,谓之北路。从黎州清溪关出卭部,过会通至云南,谓之南路。从戎州南十日程至石门。上有隋初刊记处云:“开皇五年十月二十五日,兼法曹黄荣领始、益二州石匠,凿石四孔,各深一丈,造偏梁桥阁,通越析州、津州。”盖史万岁南征出于此也。越析州今西洱河东一日程。越析州咨长故地也。津州未详其处。天宝中鲜于仲通南溪下兵亦是此路。后遂闭绝。仅五十年来,贞元十年,南诏立功,归化朝廷,发使册命。而卭部旧路方有兆吐蕃侵钞隔关。其年七月,西川节度韦皋乃遣巡官监察御史马益开石门路,置行馆。石门东崖石壁,直上万仞;下临朱提江流,又下入地中数百尺,惟闻水声,人不可到。西崖亦是石壁,傍崖亦有阁路;横阔一步,斜亘三十余里,半壁架空,欹危虚险。其安梁石孔,即隋朝所凿也。阁外至蒙夔岭七日程,直经朱提江,下上跻攀,伛身侧足。又有黄蝇、飞蛭、毒蛇、短狐、沙虱之类。石门外第三程至牛头山,山有诸葛古城,馆临水,名马安渡。上源从阿等路部落,绕蒙夔山,又东折与朱提江合。第五程至生蛮阿旁部落。第七程至蒙夔岭。岭当大漏天,直上二十里,积阴凝闭,昼夜不分。从此岭头南下八九里,青松白草,川路渐平。第九程至鲁望,即蛮汉两界,旧曲、靖之地也。曲州、靖州废城及邱墓碑阙皆在。依山有阿竿路部落。过鲁望第七程至竹子岭。岭东有暴蛮部落,岭西有卢鹿蛮部落。第六程至生蛮磨弥殿部落。此等部落,皆东爨乌蛮也。男则发髻,女则散发。见人无礼节拜跪,三译四译,乃与华通。大部落则有大鬼主。百家二百家小部落,亦有小鬼主。一切信使鬼巫,用相服制。土多牛马,无布帛,男女悉披牛羊皮。第九程至制长馆,于是始有门阁廨宇迎候供养之礼,皆汉地。凡从鲁望行十二程,方始到柘东。

黎州南一百三十里有清溪峡,乾元二年置关。关外三十里即巂州界也。行三百五十里至卭部川,故卭部县之地也。下南一百三十里至台登,西南八十里至普安城,剑南西川节度使重兵大将镇焉。台登直北去保塞城八十里,吐蕃谓之北谷。天宝以前,巂州柳强镇也。自入吐蕃更增修崄,因城下有路,向曩恭地。谷东南一百三十里至罗山城,天宝以后吐蕃新筑,非国家旧城。贞元十年十月,西川节度兵马与云南军并力破保塞、大定,献俘阙下。十一年正月,西川又拔罗山,置兵固守。卭南驿路由此遂通。台登城直西有西望川。行一百五十里入曲罗。泸水从北来,至曲罗萦回三曲。每曲中间皆有磨些部落,以其负阻深险,承上莫能攻讨。泸水从曲罗南经剑山之西,又南至会同川。边水左右,总谓之西蛮。卭部东南三百五十里至勿邓部落,大鬼主梦冲地方阔千里。卭部一姓,白蛮五姓,乌蛮初止五姓,在卭部台登中间,皆乌蛮也。乌蛮妇人以黑缯为衣,其长曳地;白蛮妇人以白缯为衣,下不过膝。又束、钦两姓在北谷,皆白蛮。三姓皆属梦冲。内受恩赏于国,外私于吐蕃。贞元七年,节度使韦皋使巂州刺史苏隗杀梦冲,因别立大鬼主。勿邓南七十里有两林部落。

蛮书卷二 山川江源第二

金马山在柘东城螺山南二十余里,高百余丈,与碧鸡山东南西北相对。土俗传云,昔有金马,往往出见。山上亦有神祠。从汉界入蛮路出此山之下。螺山遍地悉是螺蛤,故以名焉。

碧鸡山在昆池西岸上,与柘东城隔水相对。从东来者冈头数十里已见此山。山势特秀,池水清澹。水中有碧鸡山,石山有洞庭树,年月久远,空有余本。

玷苍山。南自石桥,北抵登川,长一百五十余里,名为玷苍。直南北,亦不甚正。东向洱河,城郭邑居,棋布山底。西面陡绝,下临平川。山顶高数千余丈,石棱青苍,不通人路。夏中有时堕雪。

囊葱山在西洱河东隅,河流俯啮山根。土山无树石。高处不过数十丈。面对宾居、越析。山下有路,从渠敛赵出登川。

高黎共山在永昌西,下临怒江。左右平川,谓之穹赕,汤浪加萌所居也。草木不枯,有瘴气。自永昌之越赕,途经此山,一驿在山之半,一驿在山之巅。朝济怒江登山,暮方到山顶。冬中山上积雪苦寒,秋夏又苦穹赕、汤浪毒暑酷热。河赕贾客在寻传羁离未还者,为之谣曰:“冬时欲归来,高黎共上雪。秋夏欲归来,无那穹赕热。春时欲归来,平中络赂绝。”

大雪山在永昌西北。从腾充过宝山城,又过金宝城以北大赕,周回百余里,悉皆野蛮,无君长也。地有瘴毒,河赕人至彼中瘴者,十有八九死。阁罗凤尝使领军将于大赕中筑城,管制野蛮。不逾周岁,死者过半。遂罢弃不复往来。其山土肥沃,种瓜瓠长丈余,冬瓜亦然,皆三尺围。又多薏苡,无农桑,收此充粮。三面皆是大雪山,其高处造天。往往有吐蕃至赕货易,云此山有路,去赞普牙帐不远。

又有水,源出台登山,南流过巂州,西南至会州诺赕与东泸水合。古诺水也。源出吐蕃中节度北,谓之诺矣江,南郞部落。又东折流至寻传部落,与磨些江合。源出吐蕃中节度西共笼川犛牛石下,故谓之犛牛河。环绕弄视川,南流过铁桥上下磨些部落,即谓之磨些江。至寻传与东泸水合。东北过会同川,总名泸水。蜀忠武侯诸葛亮伐南蛮,五月渡泸水处,在弄栋城北,今谓之南泸。两岸葭苇大如臂胫。川中气候常热,虽方冬行过者,皆袒衣流汗。又东北入戎州界,为马湖江。至开边县门,与朱提江合流,戎州南城入外江。

昆池在柘东城西,南北百余里,东西四十五里。水源从金马山东北来。柘东城北十数余里官路有桥渡此。水阔二丈余,清深迅急,至碧鸡山下,为昆州,因水为名也。土蛮亦呼名滇池。案今晋甯川中,自有大池在东南,当是滇池。水不可呼池,乃蛮不能别。滇池水亦名东昆池。西南绕山,又西北池流为河,过安甯城下。亘水东西有桥三十,一阔长三百余步。徒行七日程,与泸水合。

又量水川在滇池南两日程,汉旧黎州也。川中有大池,其水东泄。流处出一石窦中,水流甚广,石窦甚狭。土蛮云,此窦忽窒空,则百姓忧溺。新丰川亦有大池,甚广。

兰沧江源出吐蕃中大雪山下莎川。东南过聿赍城西,谓之濑水河。又过顺蛮部落。南流过剑川大山 之西。兰沧江南流入海。龙尾城西第七驿有桥,即永昌也。两崖高险,水迅激。横亘大竹索为梁,上布箦,箦上实板,仍通以竹屋盖桥。其穿索石孔,孔明所凿也。昔诸葛征永昌,于此筑城。今江西山上有废城遗迹及古碑犹存,亦有神祠庙存焉。

又丽水一名禄卑江,源自逻些城三危山下。南流过丽水城西。又南至苍望。又东南过道双王道勿川西,过弥诺道立栅。又西与弥诺江合流。过骠国,南入于海。水中有蛟龙、鳄鱼、乌鲗鱼。又有水兽似牛,游泳则波涛沸涌,状如海潮。禹贡导黑水至于三危,盖此是也。或云源当是大月河,恐非也。

又弥诺江在丽水西,源出西北小婆罗门国,南流过沺𣈋苴川。又东南至兜弥伽木栅。分流绕栅,居沙滩南北一百里,东西六十里。合流正东,过弥臣国,南入于海。

蛮书卷三 六诏第三

六诏并乌蛮又称八诏。盖白崖城时傍及剑川矣罗识二诏之后,开元元年中,蒙归义攻石桥城,阁罗凤攻石和,亦八诏之数也。

时傍母,蒙归义之女,其女复妻阁罗凤。初,咩罗皮既败,时傍入居邆川,招诱上浪,得数千户。后为阁罗凤所猜,遂迁居白崖城。及剑川矣罗识与神川都督言语交通,时傍与其谋,俱求立为诏。谋泄,时傍被杀害。矣罗识北走神川,神川都督送之罗些城。

蒙巂一诏最大。初巂辅首卒,无子。源罗子年弱,及照源在南诏,蒙归义密有兼吞之意,推恩啖利,源众归焉。居数月,俘照源及源罗子,遂幷其地。

三,越析,一诏也。亦谓之磨些诏。部落在宾居,旧越析州也。去囊葱山一日程。有豪族张寻求,白蛮也。贞元中通诏主波冲之妻,遂阴害波冲。剑南节度巡边至姚州,使召寻求笞杀之。遂移其诸部落,以地幷于南诏。波冲兄子于赠提携家众出走,天降铎鞘。东北渡泸,邑龙佉沙,方一百二十里,周回石岸,其地总谓之双舍。于赠部落亦名杨堕,居河之东北。后蒙归义隔泸城临逼于赠,再战皆败。长男阁罗凤自请将兵,乃击破杨堕,于赠投泸水死。数日始获其尸,幷得铎鞘。

四,浪穹,一诏也。诏主丰时、丰咩兄弟,俱在浪穹。后丰咩袭邆赕居之,由是各为一诏。丰时卒,子时罗铎立。时罗铎卒,子铎逻望立,为浪穹州刺史。与南诏战败,以部落退保剑川,故盛称剑浪。卒,子望偏立。望偏卒,子偏罗矣立。偏罗矣卒,子矣罗君立。贞元十年,南诏击破剑川,俘矣罗君,徙永昌。凡浪穹、邆赕、施浪,总谓之浪人,故云三浪诏也。

五,邆赕,一诏也。主丰咩,初袭邆赕,御史李知古领诏出问罪,即日伏辜。其子咩罗皮,后为邆赕州刺史,与蒙归义同伐河蛮。遂分据大釐城。咩罗皮乃归义之甥也。弱而无谋,归义袭其城夺之。咩罗皮复入邆赕,即与浪穹、施浪两诏援兵伐归义。归义于时既克大釐,筑龙口城,闻三浪兵至,率众拒战。三浪大败,追奔过邆赕,败卒多陷死于泥沙之中。咩罗皮从此退居野共川。咩罗皮卒,子皮罗邆立。皮罗邆卒,子邆罗顚立。邆罗顚卒,子顚之托立。南诏既破剑川,收野共,俘顚之托,徙永昌。

六,施浪,一诏也。诏主施望欠。初阁罗凤据石和城,俘施各皮,而望欠援绝。后与丰咩子咩罗皮同伐蒙归义,又皆败溃,退保矣苴和城。归义稍从江口进兵,胁其部落。无几施望欠众溃,仅以家族之半,西走永昌。初闻归义又军于兰沧江东,去必取永昌,不能容。望欠计无所出,有女名遗南,以色称。却遣使求致遗南于归义,许之。望欠遂渡兰沧江,终于蒙舍。

望欠弟望千,当矣苴和城初败之时,北走吐蕃。吐蕃立为诏,归于剑川,为众数万。望千生千傍,千傍生傍罗顚。南诏既破剑川,尽获施浪部落。傍罗顚脱身走泸北。今三浪悉平,惟傍罗顚、矣罗识子孙在蕃中。

八,蒙舍,一诏也。居蒙舍川,在诸部落之南,故称南诏也。姓蒙。贞元年中,献书于剑南节度使韦皋,自言本永昌沙壶之源也。南诏八代祖舍龙,生龙独罗,亦名细奴逻。当高宗时,遣首领数诣京师朝参,皆得召见,赏锦袍锦袖紫袍。细奴逻生逻盛,逻盛生盛逻皮,盛逻皮生皮逻阁,皮逻阁生阁罗凤。当天后时,逻盛入朝,其妻方娠,行次姚州,生盛逻皮。逻盛闻而喜曰:“吾且有子承继,身到汉地,死无憾矣!”既至谒见,大蒙恩奖,敕鸿胪安置,赐锦袍金带,缯彩数百疋,归本国。开元初卒。其子盛逻皮立。盛逻皮卒,子皮逻阁立。朝廷授特进台登郡王,知沙壶州刺史,赐名归义。长男阁罗凤授特进兼杨瓜州刺史。次男诚节,蒙舍州刺史。次男崇,江东刺史,次男成进,双祝州刺史。初,炎阁未有子,养阁罗凤为子。阁罗凤复归蒙咩,故名承炎阁,后亦不改。天宝四载,阁罗凤长男凤伽异入朝宿卫,授鸿胪少卿。七载,蒙归义卒,阁罗凤立,朝廷册袭云南王。以伽异大卿,兼杨瓜州刺史。阁罗凤攻石和城,擒施各皮,讨越析枭于赠,西开寻传,南通骠国。及张乾陀陷姚州,鲜于仲通战江口,遂与中原隔绝。阁罗凤尝谓后嗣悦归皇化,但指大和城碑及表疏旧本,呈示汉使,足以雪吾前过也。凤伽异先死。大历十四年,阁罗凤卒,伽异长男异牟寻继立,生寻梦凑,一名阁劝。异牟寻每叹地卑夷杂,礼义不通,隔越中华,杜绝声敎。遂献书檄,寄西川节度使韦皋。韦皋答牟寻书,申以朝廷之命。牟寻不谋于下,阴决大计。遂三路奉使,冀有一达:一使出安南,一使出西川,一使由黔中。贞元十年,三使悉至阙下。朝廷纳其诚款,许其归化。节度恭承诏旨,专遣西川巡官崔佐时亲信数人,越云南与牟寻盟于玷苍山下。誓文四本:内一本进献,一本异牟寻置于玷苍山下神祠石函内,一本纳于祖父等庙,一本置府库中,以示子孙,不令背逆,不令侵掠。

贞元十年,以尚书祠部郎中兼御史中丞袁滋、内给事俱文珍、刘幽岩入云南,持节册南诏异牟寻为云南王,为西南之藩屏。牟寻男阁劝已后继为王。

臣咸通四年正月,奉本使尚书蔡袭意旨,令书吏写蛮王异牟寻誓文数本,并书牒系于车弩上,飞入贼营。臣切览牟寻誓文,立盟极切。今南蛮子孙,违负前誓,伏料天道必诛,容臣亲于江源访觅其誓文,续俟写录真本进上。

蛮书卷四 名类第四

西爨,白蛮也。东爨,乌蛮也。当天宝中,东北自曲靖州,西南至宣城,邑落相望,牛马被野。在石城、昆川、曲轭、晋甯、喩献、安甯至龙和城,谓之西爨。在曲靖州、弥鹿川、升麻川、南至步头,谓之东爨,风俗名爨也。初,爨归王为南甯州都督,理石城,袭杀孟聘孟启父子,遂有升麻川。归王兄摩湴。湴生崇道,理曲轭川为两爨大鬼主。崇道弟日进、日用在安甯城。及章仇兼琼开步头路,方于安甯筑城,群蛮骚动,陷杀筑城使者。玄宗遣使敕云南王蒙归义讨之。归义师次波州,而归王及崇道兄弟爨彦璋等千余人诣军门拜谢,请奏雪前事。归义露章上闻,往返二十五日,诏书下,一切释罪。无何,崇道杀日进,又阴害归王。归王妻阿姹,乌蛮女也,走投父母,称兵相持。诸爨豪乱。阿姹私遣使诣蒙舍川求投,归义即日抗疏奏闻。阿姹男守偶遂代归王为南甯州都督,归义仍以女妻之。又以一女妻崇道男辅朝。崇道内怀忿惋,外示和平,犹与守偶母子日相攻伐。阿姹又诉于归义,兴师问罪。行次昆川信宿而曲轭川溃散,崇道南走黎州。归义尽俘其家族羽党,幷杀辅朝而取其女。崇道俄亦被杀。诸爨由是离弱。及归义卒,子阁罗凤立,守偶幷妻归河赕,从此与皇化隔绝。阿姹自为乌蛮部落王,从京师朝参,大蒙恩赏。阁罗凤遣昆川城使杨牟利以兵围胁西爨,徙二十余万户于永昌城。乌蛮以言语不通,多散林谷,故得不徙。是后自曲靖州、石城、升麻川、昆川南至龙和以来,荡然兵荒矣。日用子孙,今并在永昌城界内。乌蛮种类稍稍复振,后徙居西爨故地。今与南诏为婚姻之家。

南蛮去安南峯州林西原界二十二日程。

自大中八年,安南都护擅罢林西原防冬戍卒,洞主李由独等七绾首领被蛮诱引,复为亲情。日往月来,渐遭侵轶。罪在都护失招讨之职,乖经略之任。臣于咸通三年春三月四日,奉本使尚书蔡袭手示,密委臣单骑及健步二十以下人,深入贼帅朱道古营寨。三月八日,入贼重围之中。蛮贼将杨秉忠大羌杨阿触、杨酋盛悉是乌蛮,贼人同迎,言辞狡诈。臣却回一一白于都护王宽。宽自是不明,都无远虑,领得臣书牒,全无指挥。蔡京擅放军回,苟求朝奖,致令臣本使蔡袭枉伤矢石,陷失城池。征之其由,莫非蔡京王宽之过。

独锦蛮者,乌蛮之苗裔也。在秦藏川南,去安甯两日程。天宝中命其长为岿州刺史。其族多姓李。异牟寻母,独锦蛮之女也。牟寻之姑,亦嫁独锦蛮。独锦蛮之女为牟寻妻。有李负蓝,贞元十年为大军将,在勃弄川为城使等。弄栋蛮,则白蛮苗裔也。本姚州弄栋县部落。其地旧为褒州。尝有部落首领为刺史。有误殴杀司户者,为府丞论罪,遂率众北奔。后分散在磨些江侧,并剑、共诸川悉有之,余部落不去。当天宝中,姚州刺史张干陁守城拒战,陷死殆尽。贞元十年,南诏异牟寻破掠吐蕃城邑,收获弄栋城,迁于永昌之地。

青蛉蛮,亦白蛮苗裔也。本青蛉县部落。天宝中巂州初陷,有首领尹氏父兄子弟相率南奔河赕。阁罗凤厚待之。贞元年中南诏清平官尹辅酋、尹宽求,皆其人也。衣服言语与蒙舍略同。

裳人,本汉人也。部落在铁桥北,不知迁徙年月。初袭汉服,后稍参诸戎风俗,迄今但朝霞缠头,其余无异。贞元十年,南诏异牟寻领兵攻破吐蕃铁桥节度城,获裳人数千户,悉移于云南东北诸川。今铁桥城为南蛮所据,差大军将为城使。

长裈蛮,本乌蛮之后,部落在剑川,属浪诏。其本俗皆衣长裈曳地,更无衣服,惟披牛羊皮。南诏既破剑浪,遂迁其部落,与施、顺诸蛮居,养给之。

河蛮,本西洱河人,今呼为河蛮,故地当六诏皆在,而河蛮自固洱河城邑。开元已前,尝有首领入朝本州刺史,受赏而归者。及南诏蒙归义攻拔大釐城,河蛮遂并迁北,皆羁制于浪诏。贞元十年,浪诏破败,复徙于云南东北柘东以居。柘东城去安南三十九日程。咸通三年十二月二十七日,蛮贼逼交州城池,河蛮在苏历旧城置营,及分布贼众在牌筏上,仅二千余人。

施蛮,本乌蛮种族也。铁桥西北大施赕、小施赕、剑寻赕皆其所居之地。男以缯布为缦裆袴。妇人从顶横分其发,当额幷顶后各为一髻。男女终身幷跣足披羊皮。部落主承上,皆吐蕃伪封为王。贞元十年南诏攻城邑,虏其王寻罗幷宗族置于蒙舍城,养给之。

顺蛮,本乌蛮种类,初与施蛮部落参居剑、共诸川。咩罗皮、铎罗望既失邆川浪穹,退而逼夺剑、共,由是迁居铁桥已上,其地名剑羌。在剑寻赕西北四百里,男女风俗,与施蛮略同。其部落主吐蕃亦封王。贞元十年,南诏异牟寻虏其王傍弥潜宗族,置于云南白岩,养给之。其施蛮部落百姓,则散隶东北诸川。

磨蛮,亦乌蛮种类也。铁桥上下及大婆、小婆、三探览、昆池等川,皆其所居之地也。土多牛羊,一家即有羊群。终身不洗手面,男女皆披羊皮。俗好饮酒歌舞。此种本姚州部落百姓也。南诏既袭破铁桥及昆池等诸城,凡虏获万户,尽分隶昆川左右,及西爨故地。

磨些蛮,在施蛮外,与南诏为婚姻家,又与越析诏姻娅。

扑子蛮,勇悍趫捷,以青婆罗段为通身袴。善用泊箕竹弓,深林间射飞鼠,发无不中。部落首领谓酋为上。土无食器,以芭蕉叶藉之。开南、银生、永昌、寻传四处皆有。铁桥西北边延兰沧江亦有部落。臣本使蔡袭咸通四年正月三日阵面上生擒得扑子蛮,拷问之并不语,截其腕亦不声。安南子城虞候梁轲云是扑子蛮。今梁轲见在贼中,僭称朱鸢县令。其梁轲始由再宾任使前后三度到蛮王处通好,结构祸胎。

寻传蛮,阁罗凤所讨定也。俗无丝绵布帛,披娑罗笼。跣足可以践履榛棘。持弓挟矢,射豪猪,生食其肉,取其两牙双插顶傍为饰,又条其皮以系腰。每战鬬,即以笼子笼头如兜鍪状。臣本使蔡袭咸通三年十二月二十七日以小枪镖得一百余人。臣本使蔡袭问梁轲见有竹笼头猪皮系腰,遂说寻传蛮本末。江西将军士取此蛮肉为炙。

裸形蛮,在寻传城西三百里为窠穴,谓之为野蛮。阁罗凤既定寻传而令野蛮散居山谷。其蛮不战自调伏集,战即召之。其男女遍满山野。亦无君长。作据栏舍屋。多女少男。无农田,无衣服,惟取木皮以蔽形。或五妻十妻共养一丈夫,尽日持弓,不下擖栏。有外来侵暴者则射之。其妻入山林,采拾虫鱼菜螺蚬等归啖食之。去咸通三年十二月二十一日,亦为群队,当阵面上。如有不前冲者,监阵正蛮旋刃其后。

望苴子蛮,在兰沧江以西,是盛罗皮所讨定也。其人勇捷,善于马上用枪。所乘马不用鞍。跣足衣短甲,才蔽胸腹而已。股膝皆露。兜鍪上插犛牛尾,驰突若飞。其妇人亦如此。南诏及诸城镇大将出兵,则望苴子为前驱。咸通四年正月二十三日,蔡袭城上以车弩射得望苴子二百人,马三十余匹。二月七日城陷,及臣本使蔡袭在左膊中箭,元从已尽。臣右腕中箭,携印浮水渡江。荆南、江西、鄂、岳、襄州将健约四百余人,携陌刀骑马,突到城东水际。荆南都虞候元惟德,管都头谭可言,江西军判官传门谓将士曰:“诸儿郞等!水次无船,入水必死。与诸兄弟每一个人杀得两蛮贼,我辈亦得便宜!”遂相率入东罗城,拥门里,一边排长刀,一边排长马。突其蛮贼从城外水次骑马入门,悉无备敌。臣见僧无碍说云。此日午前旋杀贼幷马,仅二三千贼,马三百来疋。蛮贼杨思缙在子城内一更时始知出救。翌日以马肉分俵十二营贼众。

望蛮外喩部落,在永昌西北。其人长大,负排持槊,前往无敌。又能用木弓短箭。箭镞傅毒药,所中人立毙。妇人亦跣足,以青布为衫裳,联贯珂贝巴齿真珠,斜络其身数十道。有夫者竖分发为两髻,无夫者顶后为一髻垂之。其地宜沙牛,亦大于诸处牛,角长四尺已来。妇人惟嗜乳酪,肥白,俗好遨游。

黑齿蛮、金齿蛮、银齿蛮、绣脚蛮、绣面蛮,并在永昌、开南,杂类种也。黑齿蛮以漆漆其齿,金齿蛮以金镂片裹其齿,银齿以银。有事出见人则以此为饰,寝食则去之。皆当顶上为一髻。以青布为通身袴,又斜披青布条。绣脚蛮则于踝上腓下,周匝刻其肤为文彩。衣以绯布,以青色为饰。绣面蛮初生后出月,以针刺面上,以青黛涂之,如绣状。僧耆悉属西安城。皆为南诏总之,攻战亦召之。

穿鼻蛮、长鬃蛮、栋峯蛮,其蛮并在柘东,南生杂类也。穿鼻蛮部落以径尺金环穿鼻中隔,下垂过颐。若是君长,即以丝绳系其环,使人牵起乃行。其次者以花头金钉两枚,从鼻两边穿令透出鼻孔中。长鬃蛮部落、栋峯蛮部落鬃黑而长。当额前为一长鬃,髻下过脐。每行即以物撑起。若是君长,即使两女人前各持一物,两边撑其髻乃行。今亦为南诏所总,攻战即点之。

茫蛮部落,并是开南杂种也。茫是其君之号,蛮呼茫诏。从永昌城南,先过唐封,以至凤蓝苴。以次茫天连,以次茫吐薅。又有大赕、茫昌、茫盛恐、茫鲊、茫施,皆其类也。楼居,无城郭。或漆齿。皆衣青布袴,藤蔑缠腰,红缯布缠髻,出其余垂后为饰。妇人披五色娑罗笼。孔雀巢人家树上。象大如水牛。土俗养象以耕田,仍烧其粪。贞元十年南诏异牟寻攻其族类。咸通三年十二月二十一日,亦有此茫蛮,于安南苏历江岸聚二三千人队。

粟栗两姓蛮、雷蛮、梦蛮,皆在茫部台登城,东西散居,皆乌蛮、白蛮之种族。丈夫妇人以黑缯为衣,其长曳地。又东有白蛮,丈夫妇人以白缯为衣,下不过膝。梦蛮主苴梦冲,开元末,尝受恩赐于国,而暮年又私于吐蕃。贞元七年,西川节度使韦皋遣巂州刺史苏隗就杀梦冲。因别立鬼主,以总其部落,共推为蛮长。贞元中船持为都大鬼主,其时梦冲及骠傍皆卑事之。亦呼为东蛮。

丰巴蛮,本出巂州百姓,两林南二百里而居焉。丰巴部落,贞元中大鬼主骠傍阿诺两姓及诸蛮部落,皆为丰巴部落。心长向国。

崇魔蛮,去安南管内林西原十二日程。溪洞而居,俗养牛马。比年与汉博易。自大中八年经略使苛暴,令人将盐往林西原博牛马,每一头匹只许盐一斗。因此隔绝,不将牛马来。

桃花人,本属安南林西原七绾洞主大首领李由独管辖。亦为境上戍卒,每年亦纳赋税。自大中八年被峯州知州官申文状与李涿,请罢防冬将健六千人,不要味、真、登州界上防遏。其由独兄弟力不禁,被蛮柘东节度使与书信,将外甥嫁与李由独小男,补柘东押衙。自此之后,七绾洞悉为蛮收管。臣于咸通三年三月八日入贼重围,因见柘东蛮判官杨忠义背后领八个蛮持弓枪,臣因问贼帅朱道古根源。切以桃花人今亦呼桃花蛮也。本安南林西原七绾洞左右侧居。人披羊皮或披毡。前梳髻。虽拘于蛮,心皆向唐化。咸通三年三月二十一日,仅五六千人,安南城西角下营。蛮贼杨思缙委罗伏州扶邪县令麻光高部领之。

蛮书卷五 六𧸘第五

大和谓之大和𧸘,阳苴咩谓之阳𧸘,大釐谓之史𧸘,邆川谓之赕𧸘,蒙舍谓之蒙舍𧸘,白崖谓之勃弄𧸘。

大和城、大釐城、阳苴咩城,本皆河蛮所居之地也。开元二十五年蒙归义逐河蛮,夺据大和城。后数月,又袭破咩罗皮,取大釐城,仍筑龙口城为保障。阁罗凤多由大和、大釐、邆川来往。蒙归义男等初立大和城,以为不安,遂改创阳苴咩城。

大和城北去阳苴咩城一十五里。巷陌皆垒石为之,高丈余,连延数里不断。城中有大碑,阁罗凤清平官郑蛮利之文。论阻绝皇化之由,受制西戎之意。

龙尾城,阁罗凤所筑。萦抱玷苍南麓数里,城门临洱水下。河上桥长百余步。过桥分三路:直南蒙舍路,向西永昌路,向东白崖城路。

大釐城南去阳苴咩城四十里,北去龙口城二十五里,邑居人户尤众。咩罗皮多在此城。幷阳苴咩幷邆川,今并南诏往来所居也。家室共守,五处如一。东南十余里有舍利水城,在洱河中流岛上。四面临水,夏月最清凉,南诏常于此城避暑。

阳苴咩城,南诏大衙门。上重楼,左右又有阶道,高二丈余,甃以青石为磴。楼前方二三里。南北城门相对,大和往来通衢也。从楼下门行三百步至第二重门,门屋五间。两行门楼相对,各有榜,并清平官大军将六曹长宅也。入第二重门,行二百余步,至第三重门。门列戟,上有重楼。入门是屏墙。又行一百余步,至大厅,阶高丈余。重屋制如蛛网,架空无柱。两边皆有门楼。下临清池。大厅后小厅,小厅后即南诏宅也。客馆在门楼外东南二里。馆前有亭,亭临方池,周回七里,水深数丈,鱼鳖悉有。

邆川城,旧邆川也。南去龙口城十五里。初望欠部落居之,后浪穹诏丰咩袭而夺之。丰时孙铎逻望与南诏战败,退保剑川南,遂有城。城依山足,东距泸水,北有泥沙。自阁罗凤及异牟寻皆填固增修,最为名邑。东北有史郞川,又东禄诺品川,又北俄坤。

蒙舍川,罗盛已上之地。旧为蒙舍州,去龙尾城一日程。当五诏俱存,而蒙舍北有蒙巂诏,即杨瓜州也。同在一川,地气有瘴,肥沃宜禾稻。又有大池,周回数十里,多鱼及菱芡之属。川中水东南与勃弄川合流。南有笼磨些川。凡邆川河,蒙舍谓之川赕。然邑落人众蔬果水蔆之味,则蒙舍为尤殷。

渠敛赵,本河东州也。西岩有石和城。乌蛮谓之土山坡陀者,谓此州城及大和城,俱在陂陀山上故也。州中列树夹道为交流,村邑连甍,沟塍弥望。大族有王、杨、李、赵四姓,皆白蛮也。云是蒲州人,迁徙至此,因以名州焉。东北至毛郞川,又东北至宾居汤,又北至越析川,磨些诏故地也。

白崖城在勃弄川,天宝中附于忠、城、阳等五州之城也。依山为城,高十丈,四面皆引水环流,惟开南北两门。南隅是旧城,周回二里。东北隅新城,大历七年阁罗凤新筑也。周回四里。城北门外有慈竹藂,大如人胫,高百尺余。城内有阁罗凤所造大厅,修廊曲庑,厅后院橙枳青翠,俯临北墉。旧城内有池方三百余步,池中有楼舍,云贮甲仗。川东西二十余里,南北百余里。清平官已下,官给分田,悉在。南诏亲属亦住此城傍。其南二十里有蛮子城,阁罗凤庶弟诚节母子旧居也。正南去开南城十一日程。

蛮书卷六 云南城镇第六

云南、柘东、永昌、甯北、镇西及开南、银生等七城,则有大军将领之,亦称节度。贞元十年掠吐蕃铁桥城,今称铁桥节度。其余镇皆分隶焉。

云南城,天宝中阁罗凤所规置也。尝为信州地。城池郭邑皆如汉制。州中南北二十余里,东西四十五里。带邑及过山虽有三千余户,田畴多废,闾里少人。诸葛亮分永昌东北置云南郡,斯即其故地也。西隔山有品𧸘赕,亦名清字川,尝为波州。大池绕山,长二十余里。波州废地在池东南隅。故渭北节度段子英,此州人也。故居坟墓,皆在云南。东第二程有欠舍川,大都部落。第三程至石鼓驿,旧化川也。第四程至曲驿,有大览赕、小览赕,汉旧览州也。

弄栋城在故姚州川中,南北百余里,东西三十余里。废城在东岩山上。当川中有平岩,周回五六顷,新筑弄栋城在其上。管杂蛮数部落,悉无汉人。姚州百姓陷蛮者,皆被移隶远处。

柘东城,广德二年凤伽异所置也。其地汉旧昆川,故谓昆池。东北有井邑城隍,城西有汉城,土俗相传云是庄𫏋故城。城之东十余里有谷昌村,汉谷昌王故地也。贞元十年,南诏破西戎,迁施、顺、磨些诸种数万户以实其地。又从永昌以望苴子、望外喩等千余户分隶城傍,以静道路。

晋甯州,汉滇池故地也。在柘东城南八十里晋平川,幅员数百里。西爨王墓,累累相望。

石城川,味县故地也。贞观中为郞州,开元初改为南甯州。州城即诸葛亮战处故城也。城中有诸葛亮所撰文,立二碑,背上篆文曰:“此碑如倒,蛮为汉奴。”近年。蛮夷以木搘柱。臣今春见安南兵马使郭延宗曾奉使至柘东,停住一月日,馆谷勤厚,赠遗不轻。又有夔鹿弄川,汉同劳县故地也。在龙河遇川南百余里。

石城南面有新丰川,汉南甯州新丰县故地也。废城墙堑犹在,大小石城川同。

升麻川西川南有曲轭川,汉南甯州同起县也。

安甯镇去柘东城西一日程,连然县故地也。通海镇去安甯西第三程,至龙封驿。驿前临瘴川,去柘东城八日程,汉俞元县故地也。量水川汉旧黎州,今吐蕃呼为量水川。通海城南十四日程至步头。从步头船行沿江三十五日出南蛮。夷人不解舟船,多取通海城路贾勇步入真、登州林西原,取峯州路行。量水川西南至龙河,又南与青木香山路直,南至昆仑国矣。

甯北城在汉楪楡县之东境也。本无城池。今以浪人诏矣罗君旧宅为理所。东地有野共川,北地有虺川,又北有樻川,又北有郞婆川,又北有桑川,即至铁桥城北九赕川。又西北有罗眉川。又西牟郎共城。又西至傍弥潜城,有盐井。盐井西有敛寻城。皆施蛮、顺蛮部落,今所居之地也。又西北至聿赍城,又西北至弄视川。

铁桥城在剑川北三日程。川中平路有驿。贞元十年,南诏异牟寻用军破东西两城,斩断铁桥,大笼官已下投水死者以万计。今西城南诏置兵守御,东城至神川已来,半为散地。见管浪加萌、于浪、传兖、长裈、磨些、扑子、河人、弄栋等十余种。

昆明城在东泸之西,去龙口十六日程。正北有讳苴川,正南至松外城,又正南至龙怯河,西南至小婆城,又西南至大婆城,西北至三探览城,又西北至铁桥城。其铁桥上下及昆明、双舍至松外已东,边近泸水,并磨些种落所居之地。

永昌城古哀牢地,在玷苍山西六日程。西北去广荡城六十日程。广荡城接吐蕃界。隔候雪山西边大洞川,亦有诸葛武侯城。城中有神庙,土俗咸共敬畏,祷祝不阙。蛮夷骑马,遥望庙即下马趋走。西南管柘南城,土俗相传,呼为要镇。正南过唐封川,至茫天连。自兰沧江以西,越赕、扑子,其种并是望苴子。俗尚勇力,土又多马。开元已前,闭绝与六诏不通。盛罗皮始置柘俞城,阁罗凤已后,渐就柔服。通计南诏兵数三万,而永昌居其一。又杂种有金齿、漆齿、银齿、绣脚、穿鼻、裸形、磨些、望外喩等,皆三译四译,言语乃与河赕相通。

银生城在扑赕之南,去龙尾城十日程。东南有通镫川,又直南通河普川,又正南通羌浪川;却是边海无人之境也。东至送江川,南至卭鹅川,又南至林记川,又东南至大银孔。又南有婆罗门、波斯、阇婆、勃泥、昆仑数种外道。交易之处,多诸珍宝,以黄金麝香为贵货。扑子长鬃等数十种蛮。又开南城在龙尾城南十一日程。管柳追和都督城。又威远城、奉逸城、利润城,内有盐井一百来所。茫乃道幷黑齿等类十部落皆属焉。陆路去永昌十日程,水路下弥臣国三十日程。南至南海,去昆仑国三日程。中间又管模迦罗、于泥、礼强子等族类五部落。

越礼城在永昌北,管长傍、藤弯。长傍城三面高山,临禄卑江。藤弯城南至摩些乐城,西南有罗君寻城。又西至利城,渡水郞阳川,直南过山,至押西城。又南至首外川。又西至茫部落。又西至盐井。又西至拔熬河丽水城。寻传大川城在水东。从上郞坪北里眉罗苴盐井又至安西城,直北至小婆罗门国。东有宝山城。又西渡丽水,至金宝城。眉罗苴西南有金生城。从金宝城北牟郞城渡丽水至金宝城。从金宝城西至道吉川,东北至门波城,西北至广荡城,接吐蕃界。北对雪山,所管部落,与镇西城同。镇西城南至苍望城,临丽水,东北至弥城,西北至丽水渡。丽水渡面南至祁鲜山。山西有神龙河栅。祁鲜已西即裸形蛮也。管摩零都督城,在山上。自寻传、祁鲜已往,悉有瘴毒,地平如砥,冬草木不枯,日从草际没。诸城镇官,惧瘴疠,或越在他处,不亲视事。南诏特于摩零山上筑城,置腹心,理寻传、长傍、摩零、金弥城等五道事云。凡管金齿、漆齿、绣脚、绣面、雕题、僧耆等十余部落。

蛮书卷七 云南管内物产第七

从曲靖州已南,滇池已西,土俗唯业水田。种麻豆黍稷,不过町疃。水田每年一熟。从八月获稻,至十一月十二月之交,便于稻田种大麦,三月四月即熟。收大麦后,还种粳稻。小麦即于冈陵种之,十二月下旬已抽节,如三月小麦与大麦同时收刈。其小麦面软泥少味。大麦多以为𪎊,别无他用。酝酒以稻米为麹者,酒味酸败。每耕田用三尺犂,格长丈余,两牛相去七八尺,一佃人前牵牛,一佃人持按犂辕,一佃人秉耒。蛮治山田,殊为精好。悉被城镇蛮将差蛮官遍令监守催促。如监守蛮乞酒饭者,察之,杖下捶死。每一佃人佃,疆畛连延或三十里。浇田皆用源泉,水旱无损。收刈已毕,蛮官据佃人家口数目,支给禾稻,其余悉输官。

蛮地无桑,悉养柘蚕绕树。村邑人家柘林多者数顷,耸干数丈。二月初蚕已生,三月中茧出。抽丝法稍异中土。精者为纺丝绫,亦织为锦及绢。其纺丝入朱紫以为上服。锦文颇有密致奇采。蛮及家口悉不许为衣服。其绢极麄,原细入色,制如衾被,庶贱男女,许以披之。亦有刺绣。蛮王幷清平官礼衣悉服锦绣,皆上缀波罗皮。俗不解织绫罗。自大和三年蛮贼寇西川,虏掠巧儿及女工非少,如今悉解织绫罗也。

自银生城、柘南城、寻传、祁鲜已西,蕃蛮种并不养蚕,唯收娑罗树子破其壳,其中白如柳絮。纫为丝,织为方幅,裁之为笼段。男子妇女通服之。骠国、弥臣、弥诺,悉皆披娑罗笼段。

其盐出处甚多,煎煮则少。安宁城中皆石盐井,深八十尺。城外又有四井,劝百姓自煎。天宝八载,玄宗委特进何履光统领十道兵马,从安南进军伐蛮国。十载已收复安宁城并马援铜柱,本定疆界在安宁,去交阯四十八日程,安宁郡也。何履光本是邕管贵州人,旧尝任交、容、广三州节度。天宝十五载,方收蛮王所坐大和城之次,属安禄山造逆,奉玄宗诏旨,将兵赴西川,遂寝其收复。升麻、通海已来,诸爨蛮皆食安宁井盐。唯有览赕城内郞井盐洁白味美,惟南诏一家所食取足外,辄移灶缄闭其井。泸南有美井盐,河赕、白崖、云南已来供食。昆明城有大盐池,比陷吐蕃。蕃中不解煮法,以咸池水沃柴上,以火焚柴成炭,即于炭上掠取盐也。贞元十年春,南诏收昆明城。今盐池属南诏,蛮官煮之,如汉法也。东蛮磨些蛮诸蕃部落共食龙佉河水,中有盐井两所。剑寻东南有傍弥潜井、沙追井,西北有若耶井、讳溺井。剑川有细诺邓井。丽水城有罗苴井。长傍诸山皆有盐井,当土诸蛮自食,无榷税。蛮法煮盐,咸有法令。颗盐每颗约一两二两,有交易即以颗计之。

茶出银生城界诸山,散收无采造法。蒙舍蛮以椒姜桂和烹而饮之。

荔枝、槟榔、诃黎勒、椰子、桄榔等诸树,永昌、丽水、长傍、金山并有之。

甘橘大釐城有之,其味甚酸。穹赕有橘大如覆杯。

丽水城又出波罗蜜果,大者若汉城甜瓜,引蔓如萝卜,十一月十二月熟。皮如莲房,子处割之,色微红,似甜瓜,香可食。或云此即思难也。南蛮以此果为珍好。禄卑江左右亦有波罗蜜果,树高数十丈,大数围,生子,味极酸。蒙舍永昌亦有此果,大如甜瓜,小者似橙柚,割食不酸,即无香味。土俗或呼为长傍果,或呼为思漏果,亦呼思难果。

其次有雄黄,蒙舍川所出。

青木香,永昌所出,其山名青木香山,在永昌南三月日程。

濩歌诺木,丽水山谷出。大者如臂,小者如三指,割之色如黄蘖。土人及赕蛮皆寸截之。丈夫妇女久患腰脚者,浸酒服之,立见效验。

藤𦰴生永昌河赕。缘彼处无竹根,以藤渍经数月,色光赤,彼土尚之。

孟滩竹,长傍出。其竹节度三尺,柔细可为索,亦以皮为麻。

野桑木,永昌已西诸山谷有之,生于石上。及时月择可为弓材者,先截其上,然后中割之,两向屈令至地,候木性定,断取为弓。不施筋漆,而劲利过于筋弓。蛮中谓之䐜弓者是也。

生金,出金山及长傍诸山,藤充北金宝山。土人取法,春冬间先于山上掘坑,深丈余,阔数十步。夏月水潦降时,添其泥土入坑,即于添土之所沙石中披拣。有得片块,大者重一觔或至二觔,小者三两五两,价贵于麸金数倍。然以蛮法严峻,纳官十分之七八,其余许归私。如不输官,许递相告。麸金出丽水,盛沙淘汰取之。沙赕法,男女犯罪,多送丽水淘金。长傍川界三面山并出金,部落百姓悉纳金,无别税役征徭。

银,会同川银山出,锡、瑟瑟,山中出。禁戢甚严。

琥珀,永昌城界西去十八日程琥珀山掘之,去松林甚远。片块大重二十余斤。贞元十年,南诏蒙异牟寻进献一块,大者重二十六斤,当日以为罕有也。

马出越赕川东面一带,岗西向,地势渐下,乍起伏如畦畛者,有泉地美草,宜马。初生如羊羔,一年后纽莎为拢头縻系之。三年内饲以米清粥汁。四五年稍大,六七年方成就。尾高,尤善驰骤,日行数百里。本种多骢,故代称越赕骢。近年以白为良。藤充及申赕亦出马,次赕、滇池尤佳。东爨乌蛮中亦有马,比于越赕皆少。一切野放,不置槽枥。唯阳苴咩及大釐邆川各有槽枥,喂马数百匹。

犀出越赕、丽水。其人以陷阱取之。每杀之时,天雨震雷暴作。寻传川界壳弄川界亦出犀皮。蛮排甲幷马统备马骑甲仗,多用犀革,亦杂用牛皮。负排罗苴已下,未得系金佉苴者,悉用犀革为佉苴,皆朱漆之。

大虫,南诏所披皮,赤黑文深,炳然可爱。云大虫在高山穷谷者则佳,如在平川,文浅不任用。

麝香出永昌及南诏诸山,土人皆以交易货币。

沙牛,云南及西爨故地并只生沙牛,俱缘地多瘴,草深肥,牛更蕃生犊子。天宝中一家便有数十头。通海已南多野水牛,或一千二千为群。弥诺江已西出犛牛,开南已南养处,大于水牛。一家数头养之,代牛耕也。

鹿,傍西洱河诸山皆有鹿。龙尾城东北息龙山,南诏养鹿处,要则取之。览赕有织和川及鹿川,龙足鹿白昼三十五十,群行啮草。

鲫鱼,蒙舍池鲫鱼大者重五斤。西洱河及昆池之南接滇池,冬月,鱼、雁、丰雉、水扎鸟遍于野中水际。

大鸡,永昌云南出,重十余斤。觜距劲利,能取鹯、鳄、䳒鹊、凫、鸽、鸲鹆之类。

象,开南已南多有之。或捉得人家多养之,以代耕田也。

猪、羊、猫、犬、骡、驴、豹、兔、鹅、鸭,诸山及人家悉有之。但食之与中土稍异。蛮不待烹熟,皆半生而吃之。

大羊多从西羌、铁桥接吐蕃界三千二千口将来博易。

铎鞘状如刀戟残刃。积年埋在高土中,亦有孔穴,傍透朱笴。出丽水。装以金穹铁簜,所指无不洞也。南诏尤所宝重。以名字呼者有六:一曰禄婆摩求,二曰亏云孚,三曰铎𦯍,四曰铎摩那,五曰同铎。昔时越析诏于赠有天降铎鞘,后部落破败,盛罗皮得之。今南诏蛮王出军,手中双执者是也。贞元十年,使清平官尹辅酋入朝,献其一。

郁刀次于铎鞘。造法用毒药虫鱼之类,又淬以白马血,经十数年乃用。中人肌即死。俗秘其法,麤问得其由。

南诏剑。使人用剑,不问贵贱,剑不离身。造剑法,锻生铁,取迸汁,如是者数次,烹炼之。剑成即以犀装头,饰以金碧。浪人诏能铸剑,尤精利,诸部落悉不如,谓之浪剑。南诏所佩剑,已传六七代也。

枪箭多用斑竹,出蒙舍白崖诏南山谷。心实圆紧柔细,极力屈之不折。诸所出皆不及之。

蛮书卷八 蛮夷风俗第八

其蛮,丈夫一切披毡。其余衣服略与汉同,唯头囊特异耳。南诏以红绫,其余向下皆以皂绫绢。其制度取一幅物,近边撮缝为角,刻木如樗蒲头,实角中,总发于脑后为一髻,即取头囊都包裹头髻上结之。羽仪已下及诸动有一切房甄别者,然后得头囊。若子弟及四军罗苴已下,则当额络为一髻,不得戴囊角;当顶撮髽髻,并披毡皮。俗皆跣足,虽清平官大军将亦不以为耻。曹长已下,得系金佉苴。或有等第战功褒奖得系者,不限常例。

贵绯紫两色。得紫后有大功则得锦。又有超等殊功者,则得全披波罗皮。其次功则胸前背后得披,而阙其袖。又以次功,则胸前得披,并阙其背。谓之大虫皮,亦曰波罗皮。谓腰带曰佉苴。

妇人一切不施粉黛。贵者以绫锦为裙襦,其上仍披锦方幅为饰。两股辫其发为髻。髻上及耳,多缀真珠、金贝、瑟瑟、琥珀。贵家仆女亦有裙衫。常披毡及以缯帛韬其髻,亦谓之头囊。

南诏有妻妾数百人,总谓之诏佐。清平官大军将有妻妾数十人。俗法处子孀妇出入不禁。少年子弟暮夜游行闾巷,吹壶卢笙,或吹树叶。声韵之中,皆寄情言,用相呼召。嫁娶之夕,私夫悉来相送。既嫁有犯,男子格杀无罪,妇人亦死。或有强家富室责资财赎命者,则迁徙丽水瘴地,终弃之,法不得再合。每年十一月一日盛会客,造酒醴,杀牛羊,亲族邻里,更相宴乐三月内作乐相庆,惟务追欢。户外必设桃茢,如岁旦然。改年即用建寅之月。其余节日,麤与汉同,唯不知有寒食清明耳。

每饮酒欲阑,即起前席奉觞相劝。有性所不能者,乃至起前席扼腕的颡,或挽或推,情礼之中,以此为重。取生鹅治如脍法,方寸切之,和生胡瓜及椒樧啖之,谓之鹅阙,土俗以为上味。南诏家食用金银,其余官将则用竹箪。贵者饭以箸不匙,贱者抟之而食。

一尺,汉一尺三寸也。一千六百尺为一里。汉秤一分三分之一。帛曰幂,汉四尺五寸也。田曰双,汉五亩也。

本土不用钱。凡交易缯帛、毡罽、金、银、瑟瑟、牛、羊之属,以缯帛幂数计之,云某物色直若干幂。

凡人家所居,皆依傍四山,上栋下宇,悉与汉同,惟东西南北,不取周正耳。别置仓舍,有栏槛,脚高数丈,云避田鼠也。上阁如车盖状。

西爨及白蛮死后,三日内埋殡,依汉法为墓。稍富室广栽杉松。蒙舍及诸乌蛮不墓葬。凡死后三日焚尸,其余灰烬,掩以土壤,唯收两耳。南诏家则贮以金瓶,又重以银为函盛之,深藏别室,四时将出祭之。其余家或铜瓶铁瓶盛耳藏之也。

言语音白蛮最正,蒙舍蛮次之,诸部落不如也。但名物或与汉不同,及四声讹重。大事多不与面言,必使人往来达其词意,以此取定,谓之行诺。

大虫谓之波罗,犀谓之矣,带谓之佉苴,饭谓之喩,盐谓之宾,鹿谓之识,牛谓之舍,川谓之赕,谷谓之浪,山谓之和,山顶谓之葱路,舞谓之伽傍。加,富也。阁,高也。诺,深也。苴,俊也。东爨谓城为弄,谓竹为翦,谓盐为眗,谓地为渘,谓请为数,谓酸为制。言语并与白蛮不同。

蛮书卷九 南蛮条教第九

南俗务田农菜圃。战鬬不分文武。无杂色役。每有征发,但下文书与村邑理人处,克往来月日而已。其兵仗人各自赍,更无官给。百家已上有总佐一,千人已上有理人官一。人约万家以来,即制都督,递相管辖。上官授与四十双,汉二顷也。上户三十双,汉一顷五十亩。中户下户各有差降。每家有丁壮,皆定为马军,各据邑居远近,分为四军。以旗旛色别其东南西北,每面置一将,或管千人,或五百人。四军又置一军将统之。如有贼盗入界,即罪在所入处面将。

罗苴子皆于鄕兵中试入,故称四军苴子。戴光兜鍪,负犀皮铜股排,跣足历险如飞。每百人罗苴佐一人管之。

负排又从罗苴中拣入,无员数。南诏及诸镇大军将起坐不相离捍蔽者,皆负排也。

羽仪亦无员数,皆清平官等子弟充,诸蛮不与焉。常在云南王左右。羽仪长帐前管系之。

羽仪长八人,如方内节度支衙官之属。清平官已下,每入见南诏,皆不得佩剑,唯羽仪长得佩剑。出入卧外,虽不主公事,最为心腹亲信。

其六曹长即为主外司公务。六曹长六人,兵曹、户曹、客曹、刑曹、工曹、仓曹,一如内州府六司所掌之事。又有断事曹长,推鞫盗贼;军谋曹长,主阴阳占候,同伦长两人,各有副都,主月终唱。诸曹稽逋如录事之职。曹官文牒下诸城镇,皆呼主者。六曹长有功效明著,得迁补大军将。

大军将一十二人,与清平官同列。每日见南诏议事。出则领要害城镇,称节度。有事迹功劳殊尤者,得除授清平官。

清平官六人,每日与南诏参议境内大事。其中推量一人为内算官,凡有文书。便代南诏判押处置,有副两员同勾当。

又外算官两人,或清平官或大军将兼领之。六曹公事文书成,合行下者一切是外算官,与本曹出文牒行下,亦无商量裁制。

又有同伦判官两人,南诏有所处分,辄疏记之,转付六曹。近年已来,南蛮更添职名不少。

凡试马军,须五次上。射中片板为一次上;中双庶子为一次上;四十步外走马𢮎颇柱中㪷子为一次上;盘枪百转无失为一次上;能算能书为一次上。试过有优给。

步卒须为五次上。玷苍山顶立旗,先上到旗下为一次上;蓦一丈三尺坑过为一次上;急流水上浮二千尺为一次上;弄剑为一次上;负一石五㪷米四十里为一次上。已上一一试过,得上次者,补罗苴也。

蛮王为楼,及诸城镇村邑但有空平处,即立木八十尺,刻其上为㪷子,中间以墨三寸规之,名曰颇柱。所试人持竹剑,去颇柱四十步外走马向前柱,中㪷子者上,中第二规次之,中第一规为下。每农隙之时,邑中有马者,皆骑马于颇柱下试习。

每岁十一、十二月农收既毕,兵曹长行文书境内诸城邑村谷,各依四军,集人试枪剑甲胄腰刀,悉须犀利,一事阙即有罪。其法一如临敌。布阵罗苴子在前,以次弓手排下,以次马军三十骑为队。如此次第,定为常制。临行交错为犯令。

每战,南诏皆遣清平官或腹心一人在军前监视。有用命不用命及功大小先后,一一疏记回具白南诏,凭此为定赏罚。军将犯令,皆得杖,或至五十,或一百。更重者徙瘴地。诸在职之人,皆以战功为褒贬黜陟。

每出军征役,每蛮各携粮米一㪷五升,各携鱼脯,此外无供军粮料者。蛮军忧粮易尽,心切于战。出界后,许行劫掠,收夺州溪源百姓禾米牛羊等辈。用军之次,面前伤刀箭许将息,傥背后伤刀箭辄退者,即刃其后。

朝廷差使到云南,南诏迎接远送。自数年来,缘邕交两地长吏苛暴,恣杀非辜,致令众蛮告冤,因兹频来攻掠。伏蒙圣心,征发大军指挥,期于克复。其容州经管三十四羁縻州。伏请委安南大首领为刺史。武定州亦请委大首领为长吏者。踵前许经略使眷顾亲属,奏元从押衙为刺史,恐非稳便。臣窃知故安南前节度使赵昌,相继十三年,缉理交阯,至今遗爱,布在耆老。至境内无事。其时以都押衙杜英策为招讨副使,入院判案,每月料钱供给七十贯。以寄客张舟为经略判官、已后举张舟为都护。自李象古任安南经略使,恣意贪害,遂至征兵。续又有李涿继之诛剥,令生灵受害。莫非长吏非人所致。

蛮书卷十 南蛮疆界接连诸蕃夷国名第十

弥诺国、弥臣国,皆边海国也。呼其君长为寿。弥诺面白而长,弥臣面黑而短。性恭谨,每与人语,向前一步一拜。国无城郭。弥诺王所居屋之中有一大柱,雕刻为文,饰以金银。弥臣王以木栅为居,海际水中。以石狮子为屋四足,仍以板盖,悉用香木。王出即乘象,百姓皆楼居。披娑罗笼。男少女多。俗好音乐。楼两头置鼓,饮酒即击鼓,男女携手楼中蹈舞为乐。在蛮永昌城西南六十日程。太和九年曾破其国,劫金银,掳其族三二千人,配丽水淘金。

骠国在蛮永昌城南七十五日程,阁罗凤所通也。其国用银钱。以青砖为圆城,周行一日程。百姓尽在城内。有十二门。当国王所居门前有一大象,露坐高百余尺,白如霜雪。俗尚廉耻,人性和善少言,重佛法。城中并无宰杀。又多推步天文。若有两相诉讼者,王即令焚香向大象思惟是非,便各引退。其或有灾疫及不安稳之事,王亦焚香对大象悔过自责。男子多衣白氎。妇人当顶为高髻,以金银真珠为饰,余著青娑罗裙。又披罗段,行必持扇。贵家妇女,皆三人五人在傍持扇。有移信使到蛮界河赕。则以江猪白氎及琉璃罂为贸易。与波斯及婆罗门邻接。西去舍利城二十日程。据佛经,舍利城,中天竺国也。近城有沙山,不生草木。恒河经云,沙山中过。然则骠国疑东天竺也。蛮贼太和六年劫掠骠国,虏其众三千余人,隶配柘东,令之自给。今子孙亦食鱼虫之类,是其种末也。咸通四年正月六日寅时,有一胡僧,裸形,手持一仗,束白绢,进退为步,在安南罗城南面。本使蔡袭当时以弓飞箭当胸,中此设法胡僧,众蛮扶舁归营幕。城内将士,无不鼓噪。

昆仑国正北去蛮界西洱河八十一日程。出象及青木香、旃檀香、紫檀香、槟榔、琉璃、水精、蠡杯等诸香药珍宝犀牛等。蛮贼曾将军马攻之,被昆仑国开路放进军后,凿其路通江,决水淹浸。进退无计。饿死者万余,不死者,昆仑去其右腕放回。

大秦婆罗门国界永昌北,与弥诺国江西正东安西城楼接界。东去蛮阳苴咩城四十日程。蛮王善之,街来其国。

小婆罗门国与骠国及弥臣国接界,在永昌北七十四日程。俗不食牛肉,预知身后事。出贝齿、白䗶、越诺。共大耳国往来。蛮夷善之,信通其国。

夜半国在蛮界苍望城东北隔丽水城川原。其部落妇人,唯与鬼通,能知吉凶祸福,本土君长崇信之。蛮夷往往以金购之,要知善恶。界接丽水相近。蛮贼曾攻不得,至今衔恨之。

昆明牂牁。本使臣蔡袭尝奏请分布军马,从黔府路入。

女王国去蛮界镇南节度三十余日程。其国去驩州一十日程,往往与驩州百姓交易。蛮贼曾将二万人伐其国,被女王药箭射之,十不存一。蛮贼迺回。水真腊国、陆真腊国。与蛮镇南相接。蛮贼曾领马军到海畔,见苍波汹涌,怅然收军却回。

咸通四年六月六日,蛮贼四千余人,草贼朱道古下二千人,共棹小船数百只收郡州。得安南都押衙张庆宗、杜存陵、武安州刺史陈行馀,以航舶战船十余只,筑损蛮贼船三十来只沈溺。臣九月二十一日于藤州见安南虞候史孝慜,幷得兵马使徐崇雅信,蛮贼不解水,悉皆溺死。吐蕃铁桥节度本属吐蕃,贞元十年蒙异牟寻攻破,今并属蛮管。

异牟寻曾诈臣事吐蕃,吐蕃遂封异牟江寻西卑贱因遣曹长段南罗各同伦判官赵伽宽等九人,与南诏清平官尹辅酋及亲信李罗札将大马二十匹迎,子弟羽仪六人沿路视事。十五日至安甯城。城使段伽诺出步军二百队,马军一百队夹道排立,带甲马六十队引前,步枪五百人随后,去城五十里迎候。十九日到曲驿。镇使杨盛出马军一百三十队步军一百七十队,夹道排立,带甲马二百人引前,步枪三百人随后,去驿一十里迎接。二十一日过欠舍川。首领父老百余人,蛮夷百姓数千人,路傍罗列而拜,马上送酒。云南节度将五十匹马来迎。二十三日到云南城。节度蒙酋物出马军一百队,步军三百人,夹道排立,带甲马一十队引前,步枪五百人随后,去城一十里迎候。门前父老二百余人,吐蕃封王数人,在路迎拜。是日南诏使大军将兼户曹长王各苴来迎。二十四日到白崖城。城使尹瑳出马军一百队,步军二百队,夹路排立,引马六十匹,步枪五百人,去城五里迎候。南诏遣大军将李凤岚将细马一千匹幷伎乐来迎。渠敛道中路客馆馆前父老二百余人,蛮夷百姓五六十人,路迎马前。大军将喻于念出马步军三百队夹路排立,引马六十匹,步枪三百人,去城五里迎候。南诏妹李波罗诺将细马一十匹来迎。入龙尾城客馆。南诏异牟寻叔父阿思将大马二百匹来迎。二十六日过大和城,南诏异牟寻从父兄蒙细罗勿及清平官李异傍大军将李千傍等,将细马六十匹来迎,皆金钱玉珂,拂髦振铎。夹路马步军排队二十余里。南诏蒙异牟寻出阳苴咩城五里迎。先饰大象一十二头引前,以次马军队,以次伎乐队,以次子弟持斧钺。南诏异牟寻衣金甲,披大虫皮,执双铎鞘。男蒙阁劝在傍,步枪千余人随后,马上祇揖而退。日授册。贞元十年十月二十七日阳苴咩城具仪注设位,旌节当庭,东西特立。南诏异牟寻及清平官已下,各具仪礼,面北序立。宣慰南诏使东向立,册立南诏使南向立,宣敕书读册文讫。相者引南诏蒙异牟寻离位受册,次受贞元十年历日。南诏及清平官已下稽颡再拜,手舞足蹈,庆退而言,牟寻曾祖父开元中册云南王,祖父天宝中又蒙册袭云南王。自隔大国,向五十年。贞元中皇帝圣明,念录微效,今又赐礼命,复睹汉仪,对扬天休,实感心肺。其日楼下大会,又坐上割牲,用银平脱马头盘二面。牟寻曰,此是天宝初先人任鸿胪少卿宿卫时,开元皇帝所赐。比宝藏不敢用,得至今。又伎乐中有老人吹笛妇人唱歌,各年近七十余。牟寻指之曰,先人归蕃来国,开元皇帝赐胡部及龟兹音声各两部。今死亡零落尽,只余此二人在国。酒既行,牟寻自捧杯擎跽劝让。册立使袁滋引杯晒酒曰:“南诏当深思祖宗绪业,坚守诚信,为西南藩屏,使后嗣有以传继也。”异牟寻嘘嘻曰:“敢不承命!”其年十一月七日事毕,发阳苴咩城。云南王蒙异牟寻以清平官尹辅酋十七人,奉表谢恩,进纳吐蕃赞普锺印一面。并献铎鞘、浪川剑、生金、瑟瑟、牛黄、琥珀、白毡、纺丝、象牙、犀角、越赕马、统备甲马、幷甲文金,皆方土所贵之物也。仍令大军将王各苴、柘东副使杜伽诺具牛羊领峯马及丁夫三百人提荷食物。其年十一月二十四日送至石门。从石门更十日程到戎州。自后南蛮移心向化,遂与吐蕃仇隙。

伏缘数年之间,当州镇厘革南诏入朝人数,纵有经过者,邮传残薄。兼缘安南大中年奏请隔绝南诏往来通好。谨按尚书云,抚我则后,虐我则仇。本使蔡袭去年正月十四日内四度中矢石,家口并元随七十余人,悉殒于贼所。臣长男韬及奴婢一十四口,并陷蛮陬。臣夙夜忧忆本使蔡袭,行坐痛心。切以蛮贼尚据安南,今江源幷诸州各自固守,其首领将吏,去年春夏频请救兵。自是海门不与发遣,幷不给与戈甲弓弩,致令蛮贼侵掠州军。臣以南蛮从古及今,凡虏掠诸处百姓夷獠隶他处则贵。江源首领已下,知其配隶之事,固惜副卿必合戮力齐心共御蛮夷之残暴。

又黔、泾、巴、夏四邑苗众,咸通三年春三月八日,因入贼朱道古营栅竟日,与蛮贼将大羌杨阿触、杨酋盛、柘东判官杨忠义话得姓名,立边城自为一国之由。祖乃盘瓠之后。其蛮贼杨羌等云绽盘古之后。此时缘单车问罪,莫能若事。咸通五年六月,左授夔州都督府长史,问蛮夷巴、夏四邑根源,悉以录之,寄安南诸大首领。详录于此,为蛮志一十卷事,庶知南蛮首末之序。

谨按:后汉南蛮传,昔高辛氏有戎寇吴将军。帝患其侵暴,乃下敕曰:“有人得戎寇吴将军头者,赐金百镒,封邑万家,妻以少女。”时帝有犬名盘瓠,后遂之寇所,因啮得吴将军头来,其寇遂平。帝大喜,因以官爵赉赐,犬不起。帝少女闻之,奏曰:“皇帝信不可失!深忧犬之为患。”帝曰:“当杀之。”女曰:“杀有功之犬,失天下之信矣!”帝曰:“善乎!”因请匹之。帝不得已,乃以配盘瓠。盘瓠得女,负入南山,处于石室,其处险阻,不通人迹。后生十二子,六男六女,自相匹偶。缉草木皮以为衣服。帝赐以南山,仍起高栏为居止之。其后滋蔓,自为一国。按王通明广异记云,高辛时人家生一犬初如小特。主怪之,弃于道下,七日不死,禽兽乳之,其形继日而大。主人复收之。当初弃道下之时以盘盛叶覆之,因以为瑞,遂献于帝,以盘瓠为名也。后立功,啮得戎寇吴将军头,帝妻以公主,封盘瓠为定边侯。公主分娩七块肉,割之有七男。长大各认一姓,今巴东姓田、雷、再、向、蒙、旻、叔孙氏也。其后苗裔炽盛,从黔南逾昆湘高丽之地,自为一国。幽王为犬戎所杀,即其后也。盘瓠皮骨今见在黔中,旦、雷等家时祀之。

巴中有大宗,廪君之后也。汉昼,巴郡本有四姓,巴氏、繁氏、陈氏、郑氏,皆出于武落锺离山。其山黑赤二穴。巴氏之子,生于赤穴,繁、陈、郑三姓生于黑穴。未有君长,俱事鬼。乃共掷剑于石穴,约能中者奉以为君。巴氏子务相独中之。又令乘土船下夷水到盐阳,约能浮者为君。务相独浮。因立务相为君也。遂有神女谓廪君曰,此地广大,鱼盐所出,请为留之。廪君不许。神女暮来取宿,晨则化为飞虫,群蔽日月,天地晦冥,积十余日。廪君伺其便射之,天乃开朗。廪君方定居于夷水。三姓皆臣事之。廪君死,魂魄化为白虎。及惠王井巴蜀,以巴夷为蛮夷君,尚女。其人有罪,得以爵除。出赋二千一十六钱;三岁一出义赋一千八百钱;人出幏布八丈二尺,鸡羽三十𬭤也。

巴氏祭其祖,击鼓而祭,白虎之后也。按华阳国志,秦昭王时,白虎为害,多伤人。乃购之曰,有杀得白虎者,封邑千家,继以金帛。于是朐忍夷廖仲药等以竹弩射之,中而死。秦遂刻石,为夷人立盟曰,夷人顷田不租,十妻不算,伤人者论。秦犯夷输黄龙一双,夷犯秦输清酒一锺。夷人遂因号虎夷,一名弦头,刚勇颇有先人之风。

按秦纪,始皇十八年,巴郡出大人,长二十五丈,一夫两妻,号曰左右也。是故左思蜀都赋云,刚勇生其方,风谣尚其武。

按夔城图经云,夷事道,蛮事鬼。初丧鼙鼓以为道哀,其歌必号,其众必跳。此乃盘瓠白虎之勇也。俗传正月初夜,鸣鼓连腰以歌,为踏蹄之戏。五月十五日招命骑健画檝图舟,十船同角,千人齐声,唱鼓扣舷,沿江腾波而下。俗三月八日为大节,以陈祠享,振铎击鼓师舞为敬也。

夷蜑居山谷,巴夏居城郭。与中土风俗礼乐不同。

云南诏蒙异牟寻与中国誓文,臣今录白进献。

贞元十年岁次甲戌正月乙亥朔,越五日己卯,云南诏异牟寻及清平官大军将与剑南西川节度使巡官崔佐时谨诣玷苍山北,上请天、地、水三官,五岳四渎及管川谷诸神灵同请降临,永为证据。念异牟寻乃祖乃父忠赤附汉。去天宝九载,被姚州都督张干陁等离间部落,因此与汉阻绝,经今四十三年。与吐蕃洽和,为兄弟之国。吐蕃赞普册牟寻为日东王。亦无二心,亦无二志。去贞元四年,奉剑南节度使韦皋仆射书,具陈汉皇帝圣明,怀柔好生之德。七年,又蒙遣使段忠义招谕,兼送皇帝敕书。遂与清平官大军将大首领等密图大计,诚矢天地,发于祯祥,所管部落,誓心如一。去年四月十三日,差赵莫罗眉、杨大和眉等赍仆射来书,三路献表,愿归清化,誓为汉臣。启告祖宗明神,鉴照忠款。今再蒙皇帝蒙剑南西川节度使韦皋仆射,遣巡官崔佐时传语牟寻等契诚,誓无迁变。谨请西洱河玷苍山神祠监盟,牟寻与清平官洪骠利时、大军将段盛等,请全部落,归附汉朝,山河两利。即愿牟寻、清平官、大军将等,福祚无疆,子孙昌盛不绝。管诸赕首领,永无离二。兴兵动众,讨伐吐蕃,无不克捷。如会盟之后发起二心,及与吐蕃私相会合,或辄窥侵汉界内田地,即愿天地神祇共降灾罚,宗祠殄灭,部落不安,灾疾臻凑,人户流散,稼穑产畜,悉皆减耗。如蒙汉与通和之后,有起异心,窥图牟寻所管疆土,侵害百姓,致使部落不安,及有患难,不赐救恤,亦请准此誓文,神祇共罚。如蒙大汉和通之后,更无异意,即愿大汉国祚长久,福盛子孙,天下清平,永保无疆之祚。汉使崔佐时至益州,不为牟寻陈说,及节度使不为奏闻牟寻赤心归国之意,亦愿神祇降之灾。今牟寻率众官具牢醴到西洱河,奏请山川土地灵祇。请汉使计会,发动兵马,同心戮力,共行讨伐。然吐蕃、神川、昆明、会同已来,不假天兵,牟寻尽收复铁桥为界,归汉旧疆宇。谨率群官虔诚盟誓,共克金契,永为誓信。其誓文一本请剑南节度随表进献,一本藏于神室,一本投西洱河,一本牟寻留诏城内府库,贻诫子孙。伏惟山川神祇,同鉴诚恳!

某年六月二十一日奏状,今谨录白献进。

东蛮和使杨传盛等,六月十八日到安南,赍蛮王蒙异牟寻与臣绢书一封,幷金镂合子一具。合子有绵,有当归,有朱砂,有金。右东蛮国王是故云南诏王阁罗凤孙,姓蒙,名异牟寻。遣前件使赍表诣阙,于今月十八日到,兼得其王牟寻与臣书,远陈诚恳,幷金镂合子一枚。其使味言,送合子中有绵者,以表柔服,不敢更与为生梗,有当归者永愿为内属,有朱砂者盖献丹心向阙,有金者言归义之意,如金之坚。又言蛮王蒙异牟寻积代唐臣,遍霑皇化。天宝年中,其祖阁罗凤被边将张干陁谗构,部落惊惧,遂违圣化,北向归投吐蕃赞普。以赞普年少,信任谗佞,欲并其国。蒙异牟寻远怀圣化,北向请命。故遣和使,乞释前罪。愿与部落竭诚归附。缘道遐阻,伏恐和使不达,故三道遣:一道出石门,从戎州路入;一道出牂牁,从黔府路入;一道出夷獠,从安南路入。其杨传盛等,今年四月十九日从蛮王蒙异牟寻所理大和城发,六月十八日到安南府。其和使杨传盛年老染瘴疟,未得进发。臣见医疗,使获稍损即差专使领赴阙廷。其使云,异牟寻自祖父久背国恩,今者愿弃豺狼之思,归圣人之德。此皆陛下雨露之泽及外夷,故蛮徼遐荒,愿为内属。臣忝领蕃镇,目睹升平,踊跃忻欢,倍万常幸。右蛮王与臣书及金镂合子等,谨差十将李茂等随表奉进。谨奏。贞元十年六月二十一日,安南都护充管内节度观察处置等使检校工部尚书御史大夫臣赵昌奏状。

贞元十年南诏蒙异牟寻请归附圣唐,愿充内属,盟立誓言,永为西南藩屏。臣今于安南郡州溪源首领耆老处借得故蛮王蒙异牟寻誓文一本,安南都护赵昌贞元十年奏状白一本。伏以故南诏蒙异牟寻嗣孙酋龙不守祖父留训,既违盟誓,自掇祸殃。尚未悛心,犹恣狂暴。全驱蚁聚之众,攻劫邕、交之人。五载兴兵,三来虏掠。顾生灵之何负,受涂炭之苦辛。臣去年正月二十九日,已录蛮界程途,及山川城镇,六诏始末,诸种名数,风俗条敎,土宜物产,六𧸘名号,连接诸蕃,共纂录成十卷,于安南郡州江口,附襄州节度押衙张守忠进献。今臣谨录故蛮王蒙异牟寻贞元十年誓文及赵昌奏状白,随表奉进以上。

PD-icon.svg 本唐朝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远远超过100年。